早先的“十六强”像一份“辛德勒名单”,眼前的“八强”则很像赫鲁晓夫在某一次肃反后发布的“政治局常委名单”。统治本届世界杯的八个强人,有横鼻子竖眼的,也有没屁股没脑的,相聚的目的不是为了黑箱投票,是为了进一步开展新一轮更残酷的倾轧和斗争。这份“赫鲁晓夫名单”带有解放全世界足球的神圣使命,部分实现了足球乌托邦,使世界杯成为“世界人民大团结之杯”。
一份“八强名单”可以说明什么问题?统计学家会说,里面有欧洲球队四支,南美球队一支,亚洲球队一支,非洲球队一支,北美球队一支;英语国家两支(英国美国),德语(德国)、西班牙语(西班牙)、韩语(韩国)、葡萄牙语(巴西)、法语(塞内加尔)、土耳其语(土耳其)国家各一支。
预言家会说,在通往四强的四个关隘上,分别有四支欧洲球队把关驻防,这四个欧洲兄弟将会师四强,把世界杯嬗变成欧洲杯——在韩国赛区,德国的老拳将教训美国“愤青”,西班牙医生将治疗韩国“高烧”;在日本赛区,英格兰牛肉会使巴西人发疯,土耳其匪帮要捕捉塞内加尔黑马。
布拉特的支持者或许在想,德国最好输给美国,否则闲置的美国市场计划仍然难以实施;西班牙歼灭韩国的方案无需调整,贪婪的韩国人应该知足了;对英格兰与巴西的决战不抱倾向,哪一方获胜都可以接受;塞内加尔如果打不赢土耳其,弊大于利,要动动脑子控制住局势。
足球评论家会注意到,假如韩国赛区出现美国击败德国、韩国击败西班牙的情形,那么曾经同一小组的美国和韩国将再战一场。假如日本赛区出现巴西击败英格兰、土耳其击败塞内加尔的情形,那么曾经同组的巴西和土耳其也将再战一场。果如是,世界杯又将增加哪些革命记录?
事情到了这一步,古典情怀的足球观察家已经心如刀绞,“国破山河在,故人在何方?”历史是一场春梦,现实是一场噩梦,未来还有没有梦?“八强”仍然像一种未经证实的突发幻觉,“八国俱乐部”的圆桌会议是一幅暧昧的黑白图画,淫荡地勾画着我们链接世界杯的心灵知觉。叠映在“王八名单”之上的亡灵肖像由齐达内荒无人烟的头颅、巴蒂乱草丛生的面孔、菲戈舒展不开的眉头、维埃里忧郁寒冷的眼神组成,他们睥睨着这份“有王有八”的名单,摇摇头便离去了,离去时带走了自己的尸体,也带走了世界杯大部分魂魄和精血。
面对灰色的八强,就要面对灰色的裁判——这些“王八”下的蛋,是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很不安定、很不可靠的最佳象征和注脚。由王八蛋管理的任何事业都是伟大的文明垃圾。王八蛋伪造的废弛奇迹,是这一届世界杯每一天的阳光、雨露和空气。(杨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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