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差不多是我最喜欢的国家之一,我喜欢叶芝、锡德尼.奥康纳,喜欢伯尔的《爱尔兰日记》,喜欢爱尔兰的音乐和诗歌,酒鬼和修女。但我似乎不喜欢爱尔兰的足球。我是怀着矛盾的心理走进体育场的,我喜欢爱尔兰球迷,但却似乎不希望他们赢球。尽管乔伊斯把他的同胞写得那么阴暗、自私、病态,但我还是喜欢水原世界杯体育场这一片又一片的绿油油的爱尔兰球迷,喜欢这些大肚皮大屁股大嘴巴大大咧咧大鸣大放的爱尔兰酒桶,但对简单粗暴直来直去大头大脚的爱尔兰队,我不太喜欢。
平心而论,爱尔兰队也不是一点味道都没有,在世界杯上,像中国队这样自来水般哗啦哗啦不利肠胃的球队是珍稀的。我说了,爱尔兰队就是一个巨大的啤酒桶。
在沈阳我唯一喜欢的地方即不是绿岛也不是五里河,是洲际酒店那个爱尔兰酒吧。典型的爱尔兰旧式酒吧,墙上挂满爱尔兰队的纪念品,甚至有几十年前爱尔兰队比赛的球标,最标志性的玩意儿还是那个古旧、笨重的啤酒桶,直接酿造,一拧新鲜啤酒直接入杯,这就是爱尔兰队的风格,搬起啤酒桶直接灌进肚里,要的就是一个爽字。
韵味?对不起,老子又不是叶芝!罗比.基恩说。精致?哥们儿,你以为我是锡德尼.奥康纳?老奎因说。如果足球比赛不允许踢地滚球,爱尔兰队就是世界上最牛逼的球队之一,奎因就会让劳尔改练艺术体操。奎因下半场的上场是这场比赛的转折点,这倒不是说他的表现有多好,而是他才能使爱尔兰队成为百分百的爱尔兰队。而在前60分钟,麦卡锡派出的人马不是原汗原味的,爱尔兰啤酒桶兑了水。
麦卡锡过于保守,奎因也太老了,所以他把更适合打进攻型中场的达夫推出锋线和罗比.基恩搭挡。但罗比.基恩1米76;达夫1米77,在1米87的耶罗和1米84的埃尔格拉面前,爱尔兰人招牌的冲吊无效。他们发角球竟然只玩战术角球,和西班牙人玩阵地战玩地面推进,好比让练大刀的去耍花拳,哪儿跟哪儿呀?
但奎因的上场,首先解放了达夫,这位全场最悦目的布莱克本小子在右路令胡安弗兰成为全场最傻的菜鸟。其次,1米95的奎因又令耶罗露出马脚。众所周知,不管是皇马还是巴萨,从来都不擅防角球和任意球,奎因其实根本没顶到什么球,但这个英式柱泵式中锋大大分散了耶罗和埃尔格拉的注意力,使罗比.基恩的后套边都有机可乘。
卡马乔过早改打451龟缩,又过早地用完三个换人名额,阿尔贝尔达的受伤使得西班牙自吞苦果。今夜,缺乏霸气的西班牙队继续缺乏霸气,永远缺乏霸气!
今夜我喜欢两个男人。
首先是普约尔,这位前橄榄球选手雄性十足地反衬出队友十足的娘娘腔。当然,我对西班牙队的好感多于爱尔兰队,但是怒其不争,哥们,艺术足球可不是艺术体操!劳尔和瓦莱隆越是深情款款柔情蜜意地扮拉丁情人,西班牙队就越是需要普约尔这样粗着嗓子骂娘操起铁扫帚挥舞的清洁工。
在罗比.基恩罚入点球后,瓦莱隆竟然还找裁判婆婆妈妈,此时只有普约尔挺身而出,挥舞双手狂吼着要求队友振作。我不要求西班牙有霸气,但至少总得有普约尔这样的雄性吧?
我还要向奎因致敬,论球艺老奎因该回家抱孩子了,但论人品他值得全场向他脱帽。每一次爱尔兰队射失点球,都是他首先上前去安慰队友。
这场比赛最打动我的时刻却是在比赛结束后,爱尔兰球员和爱尔兰球迷依依不舍相互挥手道别,爱尔兰球迷始终不停挥舞双手唱着歌,仿佛他们才是胜利者。奎因欲罢不能地一再回头,向球迷鼓掌、挥手,我记住了这个老男人在世界上最后的背影。当然今晚还有个我喜欢的男人不在这儿——罗伊.基恩。
人是如此矛盾,我支持西班牙队(从足球的艺术角度),但最终却慢慢倒向爱尔兰(从足球的精神层面)。西班牙人终于把强盗般的爱尔兰人赶出了门,但拉丁情人洁白的床单上被践踏出无数个粗大的脚印,斗牛士的方巾上沾满了牛粪。
但今夜在水原,不会喝酒的我很想跟那可爱的爱尔兰球迷去喝酒。嘿!我们输了,但我们是快乐的幸福的酒囊饭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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