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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文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文化？
韩国文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历史？
我想，马上就要点火启动的2002年韩日世界杯，为韩国人提供了一个向外界叙述和解说这些问题的巨大舞台。我还想，即使是韩国自尊心最强的文化专家也会承认，在这个星球 上，除了韩国人自己，恐怕只有中国人最有条件来阐述这一宏大的课题。
当新浪网的编辑邀请我以一个中国作家的视角来介绍和评述有关“韩国文化”的话题，我心里一时间静如古刹，悠悠然想起了韩国大诗人崔致远在一千一百多年前用汉文写下的“唐诗”诗句：“窗外三更雨，灯前万里心。”
是的，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毫无疑问，韩国文化之于中国文化，完全称得上“一脉相承”和“同宗共义”。
(一)今日韩国概况
朝鲜半岛位于东亚的中、俄、日三大国交接处，战略地位实乃“咽喉要道”，这使它在历史上屡遭觊觎和侵略，尤其是来自日本的频繁侵占、殖民和兼并。相对来说，无论从历史的哪方面看，朝鲜半岛与中国的关系最为友好和可靠，自古以来所谓“唇齿相依”。
在今天，素有“三千里锦绣江山”美誉的朝鲜半岛，总面积为21万多平方公里，相当于英国那么大。总人口将近七千万人，均为单一朝鲜族，故而不存在世俗意义上的“民族问题”。在民间，朝鲜族人一向以抱团齐心著称。 处于半岛南部的韩国，面积有99262平方公里，总人口约4600万，是地球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国家之一。韩国首都汉城，人口逾千万，是国际闻名的大都市。作为当年“亚洲四小龙”成员，韩国已跨入亚洲最发达国家行列，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超过七千美元，钢铁、汽车、船舶、电子等许多工业产品的制造能力及产量，位居世界前列或最前列。
(二)中国人需要了解韩国
韩国是本届世界杯东道主之一。由两个不同的国家合办一届世界杯，这在世界杯历史上没有先例。据说国际足联已明确表示，将来不会允许这种“合办情形”再次出现，因此“韩日世界杯”或许是一届空前绝后的赛会。比较而言，“先入为主”的韩国要比日本更令人关注。中国队的首次世界杯之旅发生在韩国，也很有可能结束于韩国，在迎接、观赏和透视世界杯时，从总体上对友邻韩国的文化进行一些深度了解，对于中国人来说显得十分必要和有益。
一年多以前，韩国一位教授在《朝鲜日报》发表文章指出，韩国人当初之所以如此激烈地同日本人争夺世界杯主办权，是因为这关联着一场深层次的“文化之争”。我非常理解这位教授的意见。在许多不熟悉东亚历史的西方人眼里，韩国文化似乎是日本文化的“附属品”和“复制品”，甚至有人荒谬地认为，韩日两国共同承办世界杯，所展示出来的文化线条和风貌将是雷同的，或者至少是以日本文化为核心的。这种粗糙的文化认识不仅伤害了韩国人的感情，也使与韩日两国一衣带水的中国人感到可笑之极。
由于中韩两国于1992年建交，两国学界和人民对“韩国文化与中国文化的关系”的评价，趋于客观和亲切。本届世界杯开幕式在韩国举行，据韩国媒体报道，与1988年汉城奥运会开幕式的思路有所不同，韩国的编导们届时会加大韩国“古代文化”的宣传力度。如果报道属实，我相信中国人在观看那些盛大的“韩国版”古装歌舞节目时，将准确无误地体味到中国文化的鲜明血脉和清晰印记。
(三)韩国文明源于汉字
韩国官方比较权威的看法是，韩国人的祖先来自中亚几个蒙古部落。他们古时的发展并不整齐划一，但始终没有脱离同中国之间的积极接触和有时也发生的斗争。在中国的直接影响下，韩国进化为以种植稻米为中心的农业社会，本土文化逐渐与中国文化成为一体。汉字大约在公元二世纪传入韩国，这在韩国文明史上具有划时代的重大意义。可以这么说，正是汉字使韩国人告别了没有任何书写系统的蒙昧生活时代。中国元代时，以孔子学说为基石的“新儒学”开始在韩国高丽王朝(918——1392)流行，最终成为贯穿整个朝鲜王朝(1392——1910)的主体哲学思想。
佛教所向往的“超脱的人”与儒教所向往的“圣贤之士”是天籁相通的，韩国人对二者均有深刻的崇拜和热爱，这同中国人的思想观念毫无二致。
汉字传入韩国后，在当地上层人士中迅速推广应用，以至形成了悠久的“汉诗”传统。“汉诗”就是用汉文写成的诗，遵守中文韵律的所有规则。韩国的文史资料记载，“汉诗”中的第一位佼佼者是新罗王朝的崔致远(857——？)，他在十八岁时通过了唐朝的国家科举考试，成为著名诗人，其代表作《秋夜雨中》在中国也不乏知名度，我在本文开始时引用的诗句便出自这里：“秋风惟苦吟，世路少知音。窗外三更雨，灯前万里心。”
此作堪称韩国文学史的开山之品。
在新罗时代，韩国形成了一种用汉字记录韩国语语音的风气，称为“吏读”。如此一来，韩国人得以把通俗“乡歌”记录下来。“乡歌”盛行于统一的新罗时代和高丽时代初期，保存至今未失绝的有25首，是韩国文化的“国宝”。高丽王朝中期的李奎报(1168——1241)是韩国文学史上有名的“个人主义”诗人。他的作品证明，韩国人在写“汉诗”时开始注重山水景物对内心境界的进入：“寂寞禅房古树边，孤灯炉香燃佛前。问僧如何度长日，客来闲聊客去眠。”
韩国17世纪的诗人“郑”创作过一首才华横溢的四行诗，被认为代表了韩国“汉诗”的顶峰水平。诗曰：“远滩影绰约，疑是一白鹭；长空风萧萧，江上渐日暮。”
读了以上三首韩国经典“汉诗”，大概没有哪个中国人不觉得韩国人是自己文化精神上的“同乡”，其诗意和神韵，无不令人怦然心动。
(四)韩文问世了五百年
现代语言学和人口学的研究表明，韩国人的母语“韩语”隶属中亚“乌拉尔-阿尔泰语系”(同属这一语系的还有土耳其语、匈牙利语、芬兰语、蒙古语、藏语和日本语)。1446年，在朝鲜王朝第四代君主世宗大王(1418——1450)倡导下，部分韩国学者尝试创造“自立门户”的韩语字母文字。这在当时是一项艰苦卓绝的工作，因为此前一千三百多年时间里，韩国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和文化，都是依靠汉文记录和传承的。为了创建韩文，世宗大王的学者团参考了他们已知的中国古篆、维吾尔和蒙古文字。 韩语字母包含10个元音和14个辅音，可组成很多音节。韩国人自己认为，韩文既简单又具有系统性和全面性，易于学习和书写，声称“是世界上最科学的文字之一”。
其实，即便有了韩字，汉字仍然受到韩国无数知识分子的拥戴和喜爱，对韩国社会和人性的潜在影响坚挺地持续了数百年。以书法为例，在以前的韩国上流阶层中，“学汉字书法”是有为之士陶冶情操的必要过程，书法作为通信手段的功用，往往不如字体写得优劣所含有的哲学意义更重要。早在新罗时代，由于崇尚中国唐朝文化，韩国产生了不少杰出的中文书法家，如金生、崔致远等。直到上世纪二十年代(日本于上世纪1910年又一次吞并了朝鲜半岛)，尚有朝鲜王朝的少数中文书法家健在。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韩国人才普遍习惯于使用韩国字母练习书法。
有位名叫金镇久的韩国朋友1996年时曾对我说，据他所知，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在尚未分裂的朝鲜半岛“社会精英”中，“精通汉语和中文的人依然多得不计其数。”
如此，对于韩国首都为什么叫“汉城”，此次中国队在西归浦的训练场为什么有个叫“中文”的地名等等问题，在了解了以上历史背景后，“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中国学者李立绪在《汉字在韩国的历史命运及其启示》一文中认为，汉字为韩国所长期借用，但随着历史进程的演变，汉字在韩国的命运有所不同。概而言之，汉字先是备受推崇，之后又被弃而不用。伴随着这一过程，韩国在文字政策上也先后经历了汉字时代和“韩文专用”时代。在即将进入21世纪之际，韩国开始对自己的文字政策进行反思，汉字问题再度受到瞩目。许多韩国专家指出，抛弃汉字使韩国社会出现了知识、哲学和思想的贫困，今天的经济危机，就是韩国半世纪以来推行韩文专用所带来的必然结果，因为它导致韩国社会出现大量“文盲”。(《东岳论丛》2000年第4期)
(五)中韩文化难舍难分
在绘画、雕塑、舞蹈、音乐方面，韩国无一不深受中国的熏陶和养育，取自中国的经验和技术破卷难书。虽然它们实质上分别属于中国文化的某种“地方性流派”，但其自身也形成了非常独特的风格和美学。
在世界杯开幕式上，朝鲜风情的音乐歌舞显然是表现“韩国悠久文化”的最主要方式。同其他文化门类一样，韩国的音乐文化也是从中国继承的，之后演绎出本民族的特色。韩国有种名为“唐乐”的韩国化的中国音乐，顾名思义，乃中国唐朝的音乐。这种“唐宋时期的音乐”被韩国引进后变成了宫廷音乐，包括仪式音乐、宴会音乐和军乐三种。同时，韩国音乐对日本音乐的影响也不小，譬如日文所指的日本化的“高丽乐”，字面意思就是韩国高丽王朝的音乐。
韩国传统音乐大体上分成两类，一类叫“正乐”，一类叫“俗乐” ，这两大类别构成了韩国音乐的体系。前者是统治阶级和贵族阶层的音乐，如“唐乐”“雅乐”“乡乐”和儒教礼乐(其中的“文庙乐”是祭祀孔子及其弟子时演奏的音乐)。后者是平民大众的音乐，包括佛教音乐、民歌、农民音乐和一种叫做“散调”的器乐演奏等等。韩国“农乐”里最令人感兴趣的是“十二彩”，而“俗乐”中最富魅力的是“散调”。“板声”是韩国重要的本地音乐瑰宝，类似于歌剧，有标准的“旁白”和戏剧目的的“形体动作”。
可以肯定，韩国艺术家所编排的“世界杯开幕式”文艺演出，必将古今结合，韩西相映，里面既会有体现国际文化潮流的时尚节目，也会有尊崇东方文明理念的传统剧目。能够预料的是，“唐乐”将以正统和正宗韩国“国粹”的形式登台亮相，令人充分领略博大精深的东亚风韵。听说组委会还特意邀请了中国歌唱家参与表演，这一安排也是意味深长的。
(六)韩国建筑追求“天人合一”
最让韩国人感到骄傲的朝代是“高丽王朝”。韩国现在的名称“Korea”便由此而来。在这个朝代，韩国人取得了足以自豪的文化成就，比如发明了著名的“青瓷”，比如“早在1234年(比德国谷登堡早两个世纪)，韩国人就发明了世界上最早的金属活字印刷。”大约也在这一时期，韩国工匠还完成了在木版上雕刻佛经的艰巨工程，这些木版有8万块之多，目的是“祈求佛祖保佑击退蒙古人入侵”，史称《高丽大藏经》。还比如，韩国的建筑艺术理论在高丽王朝时期基本上发轫成型。
世界杯是全球数一数二的超大型活动，作为承办方，最重要的工作是为之营建数量充足、质量先进，符合各项比赛要求和技术标准的场馆设施。应该说，韩国此次提供的世界杯场馆达到了世界一流水准。法新社一篇短评认为，世界杯韩国一方的场馆构造比日本场馆看上去更“亲近大自然”。我感到，这位法国记者的眼光还是颇有准度的。
韩国的建筑专家们并不否认，他们的建筑艺术缺少中国式的宏伟和超然，也不及日本人装饰意识的成熟。但是他们又认为，韩国建筑艺术的力量主要在于简洁实用和对大自然的极大尊重。除佛教外，中国的阴阳、天地五行、风水、道教和儒教等哲学对韩国建筑的影响最为明显。韩国人相信，生活应该是自然的，自己对自然主义哲学的理解，应该应用于建筑的规划和设计中。 在韩国，有声望的建筑师都很忌讳做出违背自然之举，也决不与自然景色发生无谓冲突。他们笃信“中国风水学”，认为如果没有大自然的照应，一个人无论是智力还是感情，都不大可能正常发展，也无法一生幸运。
中国队驻扎地西归浦的新建球场，是世界上距离大海最近的大型比赛场馆，构思精美，风光旖旎，整体布局令人拍案叫绝。中国队将于6月8日夜间在那里迎战强大的巴西队，届时风声涛声呐喊声，都将声声入耳——让“人与足球”的关系在诗情画意的环境中建立，从而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这是可爱的韩国人的至高梦想，无疑也是世人所追求和赞赏的一种人文理想。
自从中国队进驻韩国训练营，中国球迷已经通过各家媒体的大量报道感受到了韩国人对中国人的友好之情。我以为，这种情素的自然流露，不仅与商业化的市场服务意识有关，也同两国人民之间源远流长的“文化血亲”相关。如果说历史是用来解释现实的，那么现实就是用来建造未来的。(杨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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