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队终于结束了亚洲海域的44年游弋,向更广阔的世界杯海洋起航了。海上凶险。大海深处,我们没见过的风暴太多太多,而且我们已经知道,很完美的一群风暴,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傲慢地守侯。米卢是个老船长,他应该真的知道我们这条满载期待的船,能走多远。
海明威有一本不厚然而不朽的书,叫《老人与海》。主人公桑提亚哥连续出海八十四 天了,一条鱼也没捕到。可是,"那双眼睛啊,像海水一样蓝,是愉快的,毫不沮丧的。"原先跟随桑提亚哥出海捕鱼的小孩,谈到爸爸把他叫到别的船上去时说:"他没多大的自信。""是的。"老头说,"可是我们有,你说是不是?"是的,老头有自尊、自信和勇气。如果不是这样,在持续那么多天的背运之后,他还能出海捕鱼吗?尤其是唯一的伙伴,那个孩子,也离开了他。孤独的老渔夫桑提亚哥,在茫茫大海上和各种鲨鱼纠缠、搏斗了三天三夜,最后拖回家的只是一副十八英尺长的鱼骨架,唯一完整的是鱼头和尾巴。老人的一切努力,被大海消灭了。前不久看见郑也夫先生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弱势者如何保持尊严?在浩瀚无常的大海面前,人,永远弱势。可这个老人,在丢失了所有的工具、耗尽体力、面临湍急的海流和鲨群的攻击,躺在甲板上无助地休息的时候,想的是:"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消灭,但永远不能被打败。"
我们的足球队已经热身了5次,出海了5天,象桑提亚哥一样,基本没有物质的收获-没怎么进球。最后一次出海小试,还遇见了葡萄牙海湾的飓风,虽然只有片刻。上半场多少还有点那个老人的影子,下半场,看见他们怯生生的伸腿、羞答答的跑动、还有颤抖的门将,甚至后来听说居然连想和对手交换球衣也"不好意思"起来,流露出可爱的初恋般的腼腆情怀,我就知道,这不是被消灭。这是失败,尊严、信心和勇气的失败。但愿,下次不会。
还好,我们有看起来镇定如常依旧喜爱大海的船长米卢;有在电梯里依旧唱歌的豪放水手杨晨们(据报载),还有连对手也无法否认的进步。最重要的是,他们并不孤独。我们不会象那个孩子一样离船而去。我们只有这一条船,别的船再伟岸,也只能欣赏,不能当做心灵的家园。
中国队已经拔锚起航。向往了44年的大海,波涛汹涌的大海,此刻已在枕边。西归浦,本来为渔人西归而设置的港湾,此刻,风暴正一点一点地聚集。在大海上,会被消灭的是人,而即使被消灭也不会被打败的,是硬汉。即使到那个时候:"那双眼睛啊,像海水一样蓝,是愉快的,毫不沮丧的。"深邃地漆黑,镶嵌在黑发飘逸骄傲高昂着的黄色头颅上,希望那是你,中国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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