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容志行以后,中国足坛一直在寻找一面旗帜。那必须是一面旗帜而不是一具招牌,所以,黎兵可以是“劳模”,郝海东可以是“亚洲第一杀手”,范志毅可以是“亚洲先生”,但他们不会成为旗帜,因为作为旗帜的存在必须有一种泛政治化色彩。
2001年5月13日,昆明,中印之战,阎世铎终于发现了这面旗帜——杨晨肩缠绷带,像一把因浴血而曲刃的刀,痛苦而坚毅地一次次插向印尼队的阵地……在阎世铎的眼里,这已经不再是一场足球比赛——一个炮火纷飞的无名高地,杨晨正身背步话机,像雕塑一样挺立着,嘴里在喊,“向我开炮!”……阎世铎在现实中清醒过来之后,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发表了一个激昂的宣言,“中国足球,需要一面像杨晨这样的旗帜!”
涂上了色彩,你就必须成为一面旗帜。别无选择,杨晨一战成神。
杨晨的正面形象几乎与生俱来。一个小时候只拥有一个玩具、没上过一次公园的平民子弟,完全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上巅峰,这样的历程完全符合人们对理想与奋斗的最原始意义上的理解。加之坚毅的国字脸,分明的轮廓和轩昂的眉宇,杨晨的形象搁在父母眼里就是孝子良婿,搁在情人眼里就是完美佳偶,搁在球迷眼里就是英雄斗士……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需要理由。好比《主角与配角》里面的朱时茂与陈佩斯。陈佩斯穿上了八路军服怎么看也就是一“叛徒”,朱时茂斜挎驳壳枪再怎么吹胡子瞪眼也就是一“打入敌军内部的”。杨晨就是朱时茂,正面形象深入骨髓,试想如果中印之战肩缠绷带的不是杨晨而是别人,相信阎掌门不会轻易地发表关于“旗帜”的言论。所以,即使是在杨晨“最丧失杀手的本能”的那段苦渡“进球荒”的日子里,国内广告商也会对杨晨乐此不疲。因为他们眼里,杨晨的那张脸镌刻着诚信二字。
在国人心目中,杨晨就是“潘冬子”的长大成人版。读着《岳飞传》、《杨家将》、《三国》长大的杨晨骨子里秉承着一种杨家将后代的刚正与耿直,一如他的球风,没有繁复的盘带,没有刁钻的射门,就像一部马力十足的切诺基,轰隆隆冲向对手的腹地,要么同对手一同人仰马
翻,要么同对手的球门柱一道折毁……
我始终认为,不要在世界杯上赋予杨晨太多攻城拔寨的意义,那样的愿望你不如寄予郝海东和宿茂臻们更切实际。旗手与枪手的区别在于,枪手可以取敌首级,旗手的存在更重要的是昭示一种战斗的意义。枪手可以匍匐着倒在敌人的阵地上,旗手倒下时必须保持一种直立的姿势,拄着红旗,但眼中还必须望向胜利……
阎掌门手中的杨晨,一如米卢手中那顶态度的帽子。
不要把杨晨当成神,也就是,不要把“旗帜”搞成“棋子”,不要把一场喜剧最后搞成一场悲剧……
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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