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汉城的Ko今年30岁,6岁起定居慕尼黑,因为生意的关系每两个月飞一次韩国,本来对足球没有一点兴趣,也没什么富裕时间。最近被一帮德国球迷朋友软磨硬泡,他决定一同奔赴汉城6月25日的半决赛,并兼职当地导游:“汉城毕竟是我的家乡!”尽管Ko很早订到最低价250欧元的半决赛门票,他的朋友们还是要为今年昂贵的欢乐撒下不少钱财:800欧元的飞机票,旅馆双人间每人每天200欧元,另加饭店酒吧的超级价格,“一顿晚饭取决于服务和要求,可能从5欧元到500欧元,一家比较好的饭店一张桌起码要200欧元”。很多欧洲人因此都对韩国的消费水准很吃惊。也许正因为此,许多德国旅行社的世界杯旅行报价里都不包含食宿这一块:韩国的物价已经徘徊在德国球迷游客的承受极限。高额费用连德国足联都要缩紧预算:1986年的世界杯派了6个观察员,这次因为日本和韩国的物价,观察员名额缩减到一个。Ko由此也不太担心这次会出现上次在法国的足球流氓闹事,因为“欧洲足球流氓负担不了这么贵的旅行和机票”。从欧洲赶赴今年世界杯盛会的可能多是雅皮士和年轻公司经理之流。Ko的这个球迷小组里,一个律师,一个不动产销售,两个经济咨询顾问,Ko和他的兄弟,还有两个高中刚毕业的可爱年轻人,节衣缩食攒出路费:“世界杯是我们惟一去看看汉城的机会。”
Ko会带领他的朋友们参观金碧辉煌的皇宫和祭坛,“与凌晨3点街上都是交通繁忙的汉城相比,慕尼黑就像一个村庄。韩国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强烈的对比。千年的庙宇旁边就是冲天的高楼大厦”。但是,亚洲危机还没有完全从这座城市里消失,许多人生活在贫困中。占5%的富人阶层却最喜欢把汽车和电视、电脑整合为一:即使在漫长的堵车队伍中也可以继续勤奋工作。韩国人和德国人有很多相通之处,不仅因为历史上国家都被分裂,还因为“我们韩国人热爱德国汽车。我们是一个很上进的民族,对足球也是。亚洲球迷很温和,在韩国去看球赛就像家庭郊游。为自己的队伍欢呼,但也尊敬对手。在韩国不可能会有人像埃芬博格那样公开宣称不跟国家队玩了,在我们看来这事关荣誉,远比金钱重要”。飞去亚洲的德国球迷不仅是立志参与有史以来最昂贵、安全最严的世界杯,更想体验一种全然不同的生活方式。1000名德国球迷和在日本居住的德国人通过德国足联订了大约3000张入场券。不过,现在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开战,德国球迷还没拿到5月初就应该运到的入场券。德国足协准备在预赛开始前一天设置当地展台,紧急情况下为拿不到票的德国球迷出示凭证。
因为时差关系,留在德国国内的球迷很是苦恼:球赛转播时间大多在早晨8:30或者下午13:30,没几个公司愿意因为球赛放假。莱茵兰法耳次州州长贝克先生本人是大球迷,“深知一个球迷错过一场精彩的现场世界杯转播多令人烦恼”,他因此人性化地通过他的新闻发言人“推荐企业给球迷职工最大可能放假,灵活工作安排,世界杯以后再补上工作小时数”。世界上成员最多的工会——德国金属工业工会的主席也建议在企业里设置电视。不过他们的通情达理回音寥寥,德国《经济周刊》杂志调查500家德国企业对此的态度,84%的企业仍然禁止员工在工作时候看现场转播,即使世界杯的赞助商可口可乐公司的球迷员工也只被允许听现场广播而已。相反,荷兰的飞利浦公司人事部门这些天被全德国的足球迷的申请工作信彻底淹没,其德国分公司允许员工工作时间看现场比赛。德国的情况跟足球发源地的英国相比还算过得去:英国女贸易部长统计,英国球迷可能会为世界杯交出700万张病假条,英国企业因此要为每一场英国足球队出场的比赛支付6.4亿欧元的软性罢工成本。
除了时差的困扰,更令德国2300万球迷大军发疯的是只能免费观看64场全部比赛中的24场电视直播。德国的电视媒体今年也是流年不利,同为国家电视台的德国一台和德国二台从拥有2002年和2006年世界杯电视转播权的基尔希集团手中只买下24场比赛的直播权:15场预赛,4场1/8决赛,2场1/4决赛,两场半决赛及最后的决赛。如果德国队争夺第三名,再加一场。平均为每场比赛电视转播支付了500万欧元,创了历史最高记录。很多德国球迷早早就把今年的休假定在6月,以往的免费公众电视台现场直播的好日子从今年起一去不复返了:基尔希集团属下收费数字频道Premiere电视台订户240万,是德国惟一一家直播全部比赛的电视台。今年的世界杯由此在德国将是第一次破记录的“Internet世界杯”,许多电信公司和体育杂志纷纷提供短信息服务,德国队的每一个细节消息将发送到手机上。这也可以说,托基尔希集团破产的福,最大的赢家将是互联网和电信公司。今年有Premiere收费电视台解码器的足球酒吧一定人满为患,公众场合上短信息信号声将此起彼伏,办公室里专注电脑荧屏满面狂喜或者大为光火的雇员也会大幅增加。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足球:德国总理施罗德是多特蒙德俱乐部的忠实球迷。外交部长费舍也经常从百忙的国务中挤出时间看球,1999年有一次他正和美国女国务卿在电话里讨论科索沃战争进度时突然喊道:“不可能!不可能!”当时正是曼联在最后加时3分钟内连进两球,拜仁慕尼黑队本来到手的欧洲冠军杯飞了。甚至教皇保罗二世本人也明白时代的变迁,同时担任F.C.巴塞罗纳俱乐部和德国Schalke 04俱乐部的荣誉会员。民众运动第一号的足球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副业”,其实不只是追求胜负和平等的过程,也是潜意识中从某种体制里解放出来的无穷自由的可能性;是一种反抗的可能:用非理性战胜现代精神里一贯的理性标准。因为纳粹历史,德国人的国家骄傲感一向极其含混敏感,表达上不能越分寸还往往被误解,所以只能在足球场里尽情发挥,虽然只有90分钟,场上只有11个人,德国黑红金三色国旗骄傲招展的景象却不可能在其他地方见到。按照德国电影导演沃特曼(Sonke Wortmann)的说法,1954年世界杯的夺冠像台风一样鼓舞了战后德国的士气和集体归属感,决定了德国得以迅速重建的二战后的“经济奇迹”。德国足坛孕育的球星风格则经常被誉为“铁血战车”:从贝肯鲍尔到马特乌斯,从盖尔德·穆勒到克林斯曼,无坚不摧。1954年、1974年、1990年世界杯上三度称帝的辉煌历史可以佐证,1966、1982、1986年也都是只差一步登天。
1998年世界杯时德国队在国际足联排名第二,今年则被大步退后,位居第十。德国战绩近年来衰落滑坡,上届世界杯被克罗地亚淘汰出八强,2000年欧洲杯预赛被淘汰更是巨大打击,被幸灾乐祸的老对头英国报纸痛贬为“自有人类记忆以来最差劲的球队”。不过,看看德国功勋国脚的著名后卫科勒的十条成功戒律:“尊重对手,自信,能够忍受痛苦,经常提高专业水平,享受每一次训练赛,远离酒精,别吹嘘自己的财富,不要凡事都向钱看,尊重球迷和帮助队友。”在队伍的坚毅这方面,还是没有人能比得上日耳曼民族的钢铁精神与坚韧顽强。也许因为铲球规则等紧逼拼抢的限制,弱化了足球对抗的强度,如今足球场上多了潇洒的球星,对习惯于强度对抗的德国队而言,已不太容易找到自己的新位置,但那句“足球比赛最后取胜的总是德国人”的名言也时刻提醒人们不要低估这支由于老化而目前处于低潮的队伍。
42岁的德国队主教练沃勒尔目前也还是坚信:“足球最古典的抗争精神决定比赛胜负。”作为球员,沃勒尔曾经是德国队著名的前锋、贝肯鲍尔的手下爱将,1983年曾获得“德国足球先生”称号,更为德国队勇夺1990年世界杯冠军立下头功,三次以球员身份参加世界杯(1986、1990、1994年),两次在决赛中与阿根廷对阵。2000年临危领命重新起步,公众对球队的进步报以积极的支持和期望。借着成功申办2006年世界杯,目前德国足球正从低谷中慢慢爬升。许多人把他和贝肯鲍尔比较,同是历经百战的球员出身,临危受命拯救德国足球:后者接受1984年的德国足球队和今天一样,急需重整河山。沃勒尔是否真能重现足球皇帝的奇迹?
沃勒尔坦承:“法国、阿根廷、巴西是比我们强。也许我们不是头四名夺冠热门,可能也不是前五名,或者前六名。尽管如此,我们也要争取令人意外的成绩。和其他对手我们都绝对有一拼!”问题是贝肯鲍尔也不看好德国队,他预测说:“德国和英格兰肯定没戏。德国队最多进入1/4决赛,但是他们肯定不可能走得更远。只有法国队和阿根廷队有资格捧起世界杯,进入半决赛的另两支球队将分别是意大利队和巴西队。”
62人的德国官方代表团的初赛驻地是日本Miyazaki的喜来登大酒店七层和八层的70个套间,其中55套由世界杯组委会担负费用。德国队员由此可以尽情放松享受白色沙滩和世界上最大的室内水上公园。第九层的饭店由德国球队专用,德国国家队大厨是法兰克福凯宾斯基大酒店的首席主厨,可以在此大显身手。如果德国第一轮出线,6月12日会转至韩国继续行军,否则只有直接从日本飞回德国老家。德国足协还是倾向乐观,已经提前预订了韩国下一站:有热带雨林花园、刚刚得到“韩国环境文化发展大奖”的“天堂旅馆”,凭窗可以望见梦境一般的岛屿景色。该旅馆广告词是“梦想成真的地方”,也许真能给德国队带来一个不错的温柔口彩。(驻柏林记者◎崔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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