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足坛最后一群坚持艺术足球的男人,死了。
尸横遍野。
死因不明。
借用伏尔泰的名言,我可以这样面对拙劣的世界杯:我不欣赏你的足球,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踢足球的权利!
然而对葡萄牙来说,他们死了,这一别再也没有人肯回头,我们与菲戈一起抬头,却不敢张开眼睛——在亚洲这片总是呆板的苍穹之下,飞扬的灵魂并没有生存的权利。
著名的文学家(科学家、哲学家……)房龙这样回忆着人才辈出的文艺复兴时代:那真是一个天佑的时代,在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总有艺术在闪光。
于是,自从来自莫桑比克的黑人尤西比奥流着眼泪挥别了世界杯后,我就一直等着他的后来者可以传承他的艺术思想——尤西比奥曾经说过:“当我一踏上绿茵,当我一触到足球,我就不再贫穷不再窘迫,我觉得我是天下的君王,我在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于是,我宁愿放弃对巴西队的顶礼膜拜,宁愿无视法兰西的优雅浪漫,宁愿忘却亚平宁半岛轻柔的海风,宁愿背叛孤独的哥伦比亚人沉默的呐喊……于是,我终于等来了黄金一代的重生。当我亲眼看着他们从尤西比奥的身旁走出,镇定自若地挽起足球艺术的裙裾时,我明白,艺术原来可以在平庸的生活中绽放花朵,只要给他们空气与水分。
艺术可以永生,却往往被现实否定。
我才知道,艺术如果可以活着,一定要上天保佑。
艺术与科学一样,总是被视为现实的异端——科学是因为过于超前,艺术则因为它喜欢怀旧。
于是,当葡萄牙的男人们还在执著于把玩艺术的细节的时候,世界足球确定了前进的方向——这是一种可以容忍粗鲁可以接受叛逆,却独独不肯对艺术卑躬屈膝的时代。于是,葡萄牙男人的死亡是早就确定了的。
于是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就像看着梵高的疯狂一样,我们束手无策。但是我们知道,若干年后,又会有人跳出来捧着他们的尸体哭泣,捶胸顿足呼天抢地。
据说葡萄牙人对音乐有一种莫名的理解与演绎,在他们的音乐里永远充满着人生与海水与月亮无法解释的关系,按葡萄牙音乐人的理解,人永远不能战胜上天。
1998年,诺贝尔文学奖首次授与了伟大的葡萄牙文学家萨拉马戈,我惊奇地发现他写出这样的名字——《里卡多.雷斯死的那年》。
也许,那一年与这一年无关,也许那一年就是这一年。
至少这一年,这群矢志追求艺术的男人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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