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个年龄的人,如果自我感觉是个情感深刻的球迷,那么这种“深刻”,一定与世界杯有着直截了当的关系。当你询问一个在十几年前就已成年的中国球迷,哪一届世界杯最让他刻骨铭心,他在追忆中也许会告诉你:应该是1990年的“意大利之夏”。
对世界杯进行“中国式”的追忆是有必要的。在1990年,中国开放的历史还不是很长,中国人的文化消费途径和情感表达方法还不是很多,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和距离还不是很密切很贴近,因此,在那一年,由于CCTV对世界杯的直播和录播,首次达到了52场“一个都不少”的程度,中国人的足球情趣和文化视野,得到了相当剧烈的开发和拓展。至今想起来,那首鬼斧神工的悠扬金曲《意大利之夏》,那出300名美女花枝乱颤的时装表演,那场由马拉多纳构思和策划的“暴殄巴西”,那个无名小子斯基拉齐的横空出世,那团在米拉大叔柔软的腰肢下扭来扭去的屁股,那只被最后一批强壮如铁的“西德人”第三次高高举起的大力神杯……仍然是无与伦比的独特和经典,在在令人心如大海。
这样的感觉,是1994年美国世界杯的火热和1998年法国世界杯的浪漫,所无法替代和消弭的。这样的感觉,与一场惊心动魄的“初恋故事”异曲同工,尽管那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中国人隔着千山万水,对世界杯尤物虚无缥缈的一种单相思。
我们可以认为,正是在1990年,中国人有史以来第一次用眼球参加了一届完整的世界杯。那以后,十二年白驹过隙。十二年前和十二年后之不同,不仅在于中国的城乡建筑和人文精神越来越生动和宽阔,也不仅在于那时候的小伙子大姑娘,已经成为孩子们眼中的叔叔阿姨,更关键的是,中国的足球也和中国球迷的眼球一道,名正言顺地加入了“足球WTO”。在文化和地理的双重意义上,“2002韩日世界杯”有可能是未来几十年距离中国人最近的一次“足球嘉年华”,它一度远在天边的身影如此逼近我们的视线和思情,使一种身外的梦幻成了一种真实的生活,一种担心与期待交织,拉拉杂杂又牵肠挂肚的日常生活。
在我看来,有些人把中国足球参加世界杯的意义,与中国经济加入WTO一事相提并论,其实并不荒谬。因为这两件事情都在强烈暗示着同一个喻理:对于今天的中国,重要的不再是我们的生活要“开放化”,而应该是我们的开放要“生活化”。
世界杯是某种古典的人生剧目,在球场内构成它的人会老去,在球场外观看它的人也会老去。在时间面前,只有这个“青山不老”的剧目本身是永远年轻的。每隔四年、八年、十二年……一批曾经陪伴它成长的年轻人,一批被它见证了青春岁月的年轻人,都在相似的生命光芒下受到积极的影响和关怀。我们需要世界杯,终极的理由正在于此。(杨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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